所有文章纯属虚构,请勿带入现实,如有雷同,纯属巧合。
“你为什么要嫁给我父亲?”少年按住你握笔的手,浓重墨色将白纸晕得一团糟。
你心有不悦,语气也冷淡,“松开。”
“先告诉我为什么?”
“就是这个。”你一抬下巴,瞥向已经弄得一团糟的账簿。
他松开了手,倒退几步。
“他知道吗?”他语气中有惊有怒。
“自然。”你换了一张纸,又擦了擦被弄上墨渍的笔杆,“这可是他亲手送到我这儿的。除了留给你的宅子、田地和碧湖,其他都已经是我的了。”
“既然已经得到了,我父亲也已故去,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?”
“惦记着你的良田美宅啊。”你抬眼一笑,故意吓唬小孩。
他大约是被你唬住了,眼里红通通还泛着泪光。
你又有些于心不忍,撂下笔,对他招了招手,“来。”
十五六岁的少年,身量已抽长,你若是站起来和他一比反倒是输了气势,于是你抽了帕子给他,“迷眼了吧,擦一擦。”
他一顿,果然接了过去。
这个年纪的孩子,总是有着成人无法理解的自尊心,你故意保全他的面子,不把他戳穿。
你重新提起笔,也不看他,“你现在尽管放心读书,我这个人呢虽然贪财,但倒也不至于从你一个小孩子身上搜刮。田地和碧湖我照旧替你打理着,你想要查账随时欢迎。宅子,也就是这,你我一起住着,我偷不走也带不去。”
你取了一檀木盒子出来,里面是地契房契还有碧湖的契书。
“都在这了,自己收好。”
“你不是喜欢这些。”他挺着脊背,毫不在意一般,“你都拿去好了。”
“我只拿我应得的,老头子许诺给我的,至于这些,你自己收着。”
他没吱声,将盒子合上,收在手里。又在你桌前站了一会儿,似乎在观察你。
你也不理他,自顾自地算账。
不多时,他就自己离开了。
门一关,你终于松了口气。
这小的比老的还难缠,磨了这一下午,总算是把他请走了。
你嫁过来的时候,那老家伙就已经没几天好活了。
你嫁给他,是为了他的遗产,也不是为了遗产。
你自己也能赚,虽然没有老头子这一辈子攒的这么多,但也不少。
你答应他,不过是因为他那句话。
“我那儿子是个书呆子,从不过问生意的,你也不想看着我这十几家店,几百口人都活活饿死吧。”
嫁进来第一天,根本没有什么洞房花烛,只有老头子交待给你那些密不外传的门道。
你于是就这样接手了生意,打理着内外宅上上下下几乎上千口人。
当然了,还有老头托付给你的这小子。
用老头的话来说,这小子就是“天生聪颖,是个入仕的好苗子。”
你虽然也质疑过这是不是老头子对自己的儿子过于宽容,但事实证明,这如柳条般抽芽的少年也的确是个好苗子。
你打算为他的仕途助一臂之力,等到时候他发达了,你自然也能跟着沾些光。
已近午夜,他身上的反应越来越重,腿上脚尖的疼痛令他辗转难眠。
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流下,渗进衣料里。
他并非常人。
他是半人半鲛,母亲是鲛人,父亲是人。
这秘密只有他母亲和他自己知道,怕是连他父亲都不知道。
从十二岁那年开始,他便夜夜疼痛难忍,直至如今。
而他母亲则早就离开这里,回归大海。
他一个半人半鲛,无法常年在水中生存。不过比寻常人水性好些,在水中闭气时间长些。
可代价却是残酷的。
每逢初一十五,他双腿就会变回鱼尾,而他也必须入水,否则就会危及性命。
他的出生,是不受祝福的。
他带着重重的诅咒而生,未来是模糊一片的。
他这样的身体,注定无法达成父亲要他入仕的愿望,也不能跟着生母回到海里。
他在这其中挣扎着,痛苦着。
可这还不是全部。
在这重重的诅咒之中,最令他恐惧又难以抗拒的,就是她了。
她是父亲弥留之际迎进门的新娘,比他也大不了几岁,鲜妍明媚,又机敏能干。
喜欢上她似乎是十分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等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,一切又已经不同了。
这个屋檐下,现在只有他和她了。
于是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又都翻涌着争先恐后地浮上来,他目光有多澄澈,心思便有多黑暗。
他想要她。
他觊觎着他名义上的母亲。
她的一举一动,一颦一笑都像烙铁般印在他心上。
他的眼里自此再容不下别人。
而她,她的眼里,她的心里,却不曾有过任何人。
他甚至都无法真正嫉妒自己的父亲,因为她心里也并不曾有他。
她心里只有那些店铺,只有她自己事业,不曾分过一丝一毫给任何人。
哪怕是他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双手奉上,她怕是也不会眨一眨眼。
她见得太多了,有的也太多了。
而他想要给她的那些,她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。
鲜血流了满地,外在的疼痛似乎能够减轻深深的无力感和自内而外的撕裂和刺痛。
他看着鲜血一点点流到地上,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凉,甚至露出了微笑。
他用力举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。
一地的瓷片,他光脚踩在瓷片之上。
一步,两步,他慢慢抬头,露出了微笑。
她来了。